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邢秉顺译本(译自波斯文)


[整理者注:每首诗前标注的数字为菲茨杰拉德英译本中对应篇目,如(F5:26)即指菲氏第五版第二十六首。标问号者对应关系尚有疑问,标(--)者未能找到对应篇目。]

(F5:26)
用智慧串起哲理珍珠的人们,
对胡达[1]的本质曾详加论述;
但却无人揭示这根本的妙谛:
他们空论一番继而长眠入土。
[注1] 胡达,即真主,是波斯语音译。

(F5:22?)
无论年长者,还是年轻人——
都会退出这个世界,无一例外。
世界王国不会使任何人永存,
前人走,我们随,后人也跟着离开。

(--)
倘若那赐予美女以微笑的娇唇,
使满怀忧伤者心肝欲裂的人,
未曾给我们欢乐,这并非不幸,
使我们欣慰的是千万人同遭厄运。

(--)
尽管我有美丽的容颜和黑发,
貌似郁金香,体态如松柏挺拔;
不知何故,在这岁月的花坛,
远古的画家竟把我如此地描画。

(F5:96)
可叹呵,韶华的书卷结束,
生命的早春销声匿迹。
象征青春的欢乐鸟呵,
不知何时到来又何时飞离。

(F5:99?)
一旦我主宰命运的牌匾,
我将书写下自己的心愿。
把悲伤从世界全部驱走,
满怀欢乐昂首仰望苍天。

(F5:4?)
冬日流逝春日临,
生活的书卷把旧篇章撕了去;
开怀畅饮莫悲伤,圣人自有训:
世间忧愁如毒液,美酒便是抗毒剂。

(F2:86?)
苍天呵,为何赐给卑贱者福分,
赐给他浴室、磨房和宫殿;
而高尚者仅以黑面包充饥?
唾弃吧!唾弃这样的苍天!

(F5:41?)
莫为不公道的岁月忧伤,
莫把已逝者的不幸回忆。
你的心像情人的鬈发,别抛弃,
要以美酒相伴,把生命珍惜。

(--)
当今的世道下朋友越少越好,
同今人交往你可要千万谨慎。
你若睁开慧眼就会发现,
你赖以生存的人原来是你的敌人。

(F5:64)
多么遗憾,生命的资本已经耗尽,
死神魔爪下众人的心鲜血淋淋。
无人从另一世界带来点滴信息,——
讲述这人世的旅行者们的命运。

(F5:59?)
酒会使头脑的狂傲减退,
酒会使紧扎的绳结松开。
恶魔若是饮下一滴葡萄酒,
会在亚当面前下跪两千回。

(--)
萨吉[1]啊!你的容颜胜过加穆[2]酒杯,
为你献出生命胜过长命百岁。
你双脚的骨灰使我的眼睛明亮,
颗颗土粒胜过千万个太阳的光辉。
[注1] 萨吉,波斯文音译,意为上酒人。波斯诗人常在诗中以同萨吉对话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。
[注2] 加穆,即加穆希德,古代伊朗民间传说中的国王,相传他的酒杯能映出整个世界。


(F5:29?)
把我带到世间对苍天有何好处?
我离去又岂能增加它的空间和荣耀?
我从未得到任何人的答复:
为何让我降生,继而又把我毁掉。

(--)
我决不畅饮纯正的美酒,——
当我未让忧愁的苦酒入口。
我的面包决不沾他人的食盐,——
当我未吃下自己心肝做的肉串。

(F5:77?)
酒罐颈上的碎片也胜过加穆王国,
一滴酒比玛丽亚姆佳肴[1]美味得多。
酩酊醉汉胸中发出的清晨叹息,
胜过赛义德和阿德哈姆[2]的圣歌。
[注1] 玛丽亚姆佳肴,圣餐的象征。
[注2] 阿布•赛义德(967—1049)和阿德哈姆(约逝世于776至783间)均为著名的苏菲派领袖,他们的歌被称为"圣歌"。

(F5:9?)
萨吉啊!这鲜花和绿草曾是何等迷人,
看哪,一周间就已化为灰烬。
饮酒吧,采花吧!就在你观赏的一瞬,
鲜花化作土,绿草变灰尘。

(F5:43?)
对离开世间我并不心怀恐惧,
来世比今生更令我舒畅欢欣;
我的生命仅仅是真主暂时供我所有,
我将托付给他,一旦时刻来临。

(--)
我们涉足这个世界好处在哪里?
我们自身存在的经线中纬线在哪里?
上苍的火焰燃烧着世上圣洁者的眼睛,
它们一旦变灰土,烟又消失在哪里?

(F5:32)
永恒的秘密你我都不知,
奥妙的书卷你我均未看。
惟有帷幔后你我的倾谈,——
帷幔一落地,你我皆不见。

(--)
莫图欢乐!生命的结局无比短暂,
每块泥土都是库巴德和加穆的尸骨。
世界的现状,环宇间的一切——
都是迷梦、空幻、欺骗、昙花一现。

(F5:97?)
呵!假如有安逸的休憩地,
或是把这漫长道路走到底;
假如十万年后希望像绿草
滋生在大地——该有多欢喜!

(--)
纵有宝石秀口的情人偎依在怀,
即便哈扎尔[1]圣水把葡萄汁替代;
即令佐哈拉[2]弹奏,耶稣伴谈,
如果心儿愁苦,哪有欢乐的空间!
[注1] 哈扎尔,先知,传说他饮下了活命水而长生不老。
[注2] 佐哈拉,传说中的人间美女,为天使所爱,她利用天使对自己的钟情,探听到升天国之术,于是变成了金星,成为给群星合唱伴奏的"天府乐师"。


(F5:70)
犹如马球任凭命运的曲棍摆弄,
忽东忽西,唯命是从。
就是他使你疲于奔命,
个中缘由只有他懂,他懂,他懂。

(F5:62?)
美酒敬高山,高山会婆娑起舞,
只有愚蠢的人才对美酒不敬。
我决不会为饮葡萄酒而忏悔,
因为正是它在陶冶人的心灵。

(--)
快把永恒的甘露痛饮!
快把世上快乐的源泉痛饮!
它像火一样把悲愁浇尽,
它如同生命之水,快来痛饮!

(--)
切莫以悲伤折磨你快乐的心,
以灾难的巨石消磨你的光阴;
到底有谁知道未来的秘密?
尽情快乐吧,给我美酒和佳人!

(F2:44?)
把尸土撒向世界苍天,
饮酒吧!把深情献给美人。
不必怨天尤人,不必忧心忡忡,
那些已逝者再也不会返回世间。

(F5:43?)
同胜过园中蔷薇的美女一起,
把酒杯和花束握在手中,——
直到死亡的风暴骤然间
把蔷薇似的生命衣衫卷入太空。

(F5:10?)
蔷薇面颊上新春的露珠令人陶醉,
原野上情人的皎容丰姿使人心碎,
忆往昔,一切的一切都令人悲哀,
欢乐吧,何必去谈昨日,今朝无限美。

(--)
假如我心中的血流能把百家房舍吞没,
我两眼的泪水就会带来百倍的灾难。
那每一根睫毛都是一条溢血的渠道,
假如我把睫毛合拢必将洪水泛滥。

(F5:65)
那些获得智慧和学问的人们,
成了他人探索科学的明灯。
他们无力摆脱黑夜沉沉,
讲完了神话也就陷入梦境。

(--)
大地、苍天和宇宙的创造者,
在忧伤的心灵上投下多少苦难;
多少朱唇秀口,明月似的面颊,
被装入木盒,埋在黄泉。

(--)
一滴水注入大海,
一块土合进大地;
你为何在尘世来去匆匆,
像一只苍蝇出现又飞离。

(F5:55)
用一个曼[1]的巨杯把悲伤砸烂,
用两拉特[2]葡萄酒把胸中填满。
再三宣布同理智和信仰绝缘,
并与葡萄蔓的女儿[3]结伴。
[注1] 曼,古时重量单位,一曼在不同地区分别为三至十二公斤,此处指巨杯重量。
[注2] 拉特,重量单位,一拉特约为二公斤五百克。
[注3] 葡萄蔓的女儿,指葡萄酒。


(F5:48)
生命的商队在奇异地通过,
美好的时刻在欢乐中逝去。
萨吉啊!为何替明日的复活焦虑?
拿酒来吧!——黑夜已经隐匿。

(F5:1)
太阳把晨曦的套索投向云空,
白昼的霍斯劳[1]把小球抛入杯中。
畅饮吧!黎明时分爱情的呼唤,
"饮酒吧!"的回声响彻宇寰。
[注1] 霍斯劳,即开•霍斯劳,波斯诗人菲尔多西的史诗《列王纪》中理想化的贤明国王。

(--)
何日结束这生命的欺诈与伪善,
生命的萨吉要折磨我到哪一年?
我将把余生如同酒滴撒向大地,
只因它无比奸诈与凶残。

(--)
使我为之心碎的情人
也遭受着痛苦的折磨;
我如何为自己去寻医,
当我的医生身缠病魔?

(F5:77?)
每一口酒浆都胜过卡乌斯[1]王国,
胜过库巴德[2]的皇冠、突斯[3]的宝座。
每天清晨情人发出的声声叹息,
都远胜过伪善的教徒祈祷的圣歌。
[注1、2、3] 卡乌斯、库巴德、突斯,均为波斯诗人菲尔多西的史诗《列王纪》中的国王。

(--)
别想活过六十岁,
无论到哪里,切记人常醉。
骨制酒罐前,
莫丢弃肩上罐、手中杯。

(F2:44?)
我们将饱受命运折磨,
让我们今朝先把美酒痛饮。
苍天旋转无止无休,
连喝口水的权利也将剥夺。

(--)
我曾披荆斩棘走在山地、平原,
奔波未使人间事改观。
我的生命饱经风霜,充满辛酸,
但时而也尝到生命的甘甜。

(--)
我来自虚无,心底纯洁,如今被玷污,
我们高兴地降临人间,如今满怀愁苦。
心儿在眼泪的烈火中燃烧,
生命随风而去,自己入了土。

(--)
我若没有了醇厚的葡萄酒浆,
嘴里的鸦片会像毒液一样。
世道的悲愁是毒液,酒浆便是抗愁剂,
我饮下了芳醇,毒液又有何妨!

(F5:91)
朋友,用酒把我灌醉吧!
把我的琥珀面孔变成酡颜!
我死的时候用酒给我沐浴,
用葡萄藤为我做棺木。

(F5:96)
蔷薇已在晨风中开放,
黄莺在为她的娇媚歌唱。
快坐在花丛下吧!花儿纷飞,
而我们也已接近死亡。

(F5:93?)
海亚姆!命运会感到羞辱,——
谁因岁月的波折忧伤满腹。
只要酒杯未击石而碎,
就请伴着琴声痛饮甘露!

(--)
假如苍天没有在大地上培植蔷薇,
那是为了不被人采集去变成尸灰。
假如乌云收集的是尘土,不是水珠,
复活日它将把心爱的人的血液倾注。

(--)
情人呵,把酒杯和酒坛举起,
沿着这草原和小溪走上一遭!
苍天之下诸多婀娜妩媚的人儿,
成百次地为酒杯和酒坛倾倒。

(F5:99?)
假如今朝你有这般能力,
快把重负从情人心头搬去;
美的王国岂能永恒存在,
有朝一日也会离你而去。

(--)
酒是红宝石,酒罐是宝石矿井,
高脚杯是躯体,而酒则是心灵。
荡漾着美酒微笑的水晶杯,
是隐藏葡萄蔓血液的眼泪。

(--)
闪烁甜蜜红玉嘴唇的萨吉啊!
对你的思念是心的力量,精神的食粮。
没有葬身在痛苦的风暴中的人啊,
犹如进了棺材,残喘在挪亚方舟上。

(--)
莫玷污纯洁的葡萄蔓新娘的声誉,
只让伪善的忏悔者的心流血。
只让两千个卑劣的伪君子鲜血流淌,
千万不可把一滴美酒洒在地上。

(F5:92?)
葡萄酒啊,你是我狂恋的情人挚友,
与你为伴,就不怕蒙受耻辱。
我要如此痛饮,让目击者个个发问:
"喂,大酒坛哟,你来自何处?"

(--)
享有盛名意味着耻辱,
任苍天欺凌也是丑行;
沉醉于美酒芳香,
它胜过以苦修为荣。

(F5:67)
苍天啊!你仅是我们衰老躯体上的腰带一条,
吉洪[1]啊!你仅是我们泪水滚滚的遗痕一道。
地狱啊!你仅是我们虚妄叹息的一闪,
天堂啊!你仅是我们安宁时刻的一瞬。
[注1] 吉洪,指吉洪河。


(F2:14?)
常常有人出现并宣称:"这是我!"
他一派荣华富贵,且有金银财宝,说道:"这是我!"
当他的卑微的生活刚有起色,
死神突然从埋伏中出现并高喊:"这是我!"

(F5:10?)
当骨头、血管、脉络还附着你的躯体,
就万万不要跨出命运的门槛一步。
即使你的敌人是鲁斯塔姆[1]也不要屈服,
即使你的朋友是哈塔姆[2]也别欠债务。
[注1] 查尔•鲁斯塔姆,伊朗民间传说中著名的勇士,菲尔多西的史诗《列王纪》的主人公。
[注2] 哈塔姆•泰,传说中东方有名的贵族。

(F5:20)
溪旁的每株青草,
都像天仙的美发;
它从郁金香美女的尸土生出,
切莫残忍地用脚把它践踏。

(--)
当我清醒时欢乐回避我,
当我沉醉时理智远离我。
沉醉和清醒原本如此,
我是他的奴隶,此乃生活。

(F5:35)
我的嘴唇贪婪地贴在酒罐的唇上,
为的是寻找长生不老的灵丹妙方。
酒罐贴在我的唇边,悄悄对我说道:
"你我同病相怜,快来共度片刻时光。"

(F5:54?)
端着红色美酒,抚摩情人青丝,
幸福地坐在绿草地上。
乘那欢乐甘露尚未将人醉倒,
畅饮吧!莫把苍天的旋转冥想。

(F5:98?)
上天呵,你只给世人增添苦难,
你造就一个是为了把他人掠夺。
未至世间者绝不会再降生,
如果知道我们在受命运折磨。

(--)
心儿怎样围绕别人飞翔?
如何写新的爱情的篇章?
泪水的涌流一刻不停,
我无法向他人投去目光。

(F5:40?)
这苍天妄图把你我断送,
垂涎你我的纯洁生命。
欢乐吧!坐在草地上畅饮,
草儿将在我们的尸骨中萌生。

(F5:73)
挚友呵!你在哪里,让我告诉你,——
人类的本源来自哪里。
它在不幸中诞生,由悲伤的泥土混成,
匆匆游历人世,便永远离去。

(F5:28?)
我们出现和离去的天地,
既不见起点也不见终极。
至今也无人明确告诉我:
我们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。

(F5:40?)
当春雨冲洗郁金香的面颊,
起来吧!快把酒杯端上!
今日你所观赏的葱郁小草,
明朝将从你的尸土里生长。

(F5:42?)
朋友,如果你已把一切秘密看穿,
却又为何如此徒劳地伤感?
既然尘世的一切都有违你的心愿,
欢乐吧!生命仅是短暂的瞬间。

(F5:13)
人们说:"仙女的天堂无限好。"
我却说:"葡萄的汁液赛仙境。"
要现金,不要债券![1]
远处的鼓声仅仅动听。
[注1] 此句意指寻求现实的欢乐,别去追求虚无缥缈的未来。

(F5:23?)
欢乐吧!悲愁无边无际,
天上的星群将久久悬起。
那用你尸骨制成的砖坯,
将把他人的墙壁垒砌。

(F2:86?)
天命呵,你供认自己残暴无情,
你居住在欺凌和压迫的庙宇。
你赐福于恶棍,赐苦于贤良,
是糊涂,是蠢驴,二者必居其一。

(F5:30?)
我们把新酒陈酒一起买来,
为两颗麦粒再把世界出卖。
君问:"死后你将去何处?"
给我拿酒来,然后快走开!

(--)
和你分离,我心如焚,
无论你到哪里,我都和你形影不离。
你走了,千颗心悲伤至死,
你回来了,万颗心将作祭品献你。

(--)
每一颗被她俘获的心——都很幸福,
每一个变成她街头尘埃的头颅——都很幸福。
切莫为一点委屈把情人责备抱怨,
高兴吧!来自情人的一切都是幸福。

(F5:81?)
可叹呵!生命无谓地溜走,
食物被禁忌,呼吸被玷污。
未实现你的叮嘱使我蒙辱,
违你的指令倍感痛心疾首。

(F5:12)
假如我能得到一块面包心,
两曼葡萄酒和一条羊大腿;
再有个情人在废墟上做伴,—
我的享乐将胜过国王百倍!

(F2:65)
人们说醉汉将入地狱,
这是欺人的弥天大谎。
假如恋人和酒徒下地狱,
明日的天堂岂非空如手掌!

(--)
上天啊,一切破坏源自你的凶残,
暴虐无道是你的传统习惯。
大地啊,如果把你的心胸剖开,
多少珍贵的宝石埋在其间。

(--)
追求理智的声音是枉费心机,
——犹如在公牛身上把奶挤。
宁愿穿起无知的衣衫,——
提起当今的智慧,分文不值。

(F5:89)
当死神的脚掌踏在我的头顶上,
我如同鸟儿,羽毛将被它的魔爪拔光。
怜悯吧,请把我的骨头制成酒杯,——
或许我会复苏,一旦闻到酒的芳香。

(F5:91)
我死时请用酒为我洗礼,
用纯美的芳醇为我祈祷;
假如想在复活日看到我,
酒店的灰烬上把我寻找。

(F5:69)
我们是木偶,苍天是玩弄者,
这是事实而非讽喻。
我们在生存的地毯上嬉戏,
终将进入死亡的木盒里。

(--)
苍天啊!你总是把我的心灵折磨,
幸福的衣衫被你撕破。
你把我的饮水变成口中灰,
你把我迎面的风变成烈火。

(F5:20?)
你我前面是白昼和夜晚,
苍穹运转,按部就班。
小心啊,留神你脚下的泥土,
那可是美女的两棵水仙!

(F5:93)
心儿,来吧!让我们把琵琶弹起,
我们将开怀畅饮,宁把名誉毁弃。
为了一杯酒卖掉这祈祷的跪毯,
以石击碎这荣誉和耻辱的酒器。

(F5:21?)
朋友,莫为人世的蹉跎而感伤,
莫为这陈腐的世界无谓惆怅。
往事已成过去,未来虚幻渺茫,
欢乐吧,莫为有这无那思断肠。

(F5:94?)
对你钟情,不以他人责难为耻,
同无知的人们无需为此争执。
爱情的美酒是大丈夫的良药,
这酒杯对于卑贱者毫无价值。

(--)
在我的眼中,世上的一切事情,
宇宙的万物,对我全都无用。
无论把视线投向何处,——
只有自身的苦难与不幸。

(F5:72)
人类固有的善良和邪恶,
命中注定的欢乐和苦痛,
莫怪罪苍天!以理智之见
苍天比你千倍地不幸。

(F5:72)
请看一看这倾覆的苍穹,
一切智者都蒙受它的欺凌。
请看这酒碗和酒杯的友谊,
它们唇与唇相连,中间鲜血辉映。

(F5:16)
心啊,快把世间的珍品采集,
在你的乐园里铺上草地。
如同露珠洒落在芳草地上,
夜晚席地而坐,迎来朝阳升起。

(--)
在灵魂的世界里应该清醒,
对尘世的事情应该沉默。
要做个瞎子、哑巴和聋子——
当你还有眼睛、舌头和耳朵。

(F2:65)
畅饮美酒和追逐风流,
总比虚伪的禁欲主义要强;
假如嗜酒者该下地狱,
请告诉我谁进天堂?

(--)
你对颜色和香气的迷恋要到何时?
你对美丽与丑陋的追求要到哪年?
你即便是扎姆加米源泉或活命水,
最终也还是要隐埋在大地的心间。

(F5:40?)
当清晨的郁金香落满露珠,
田野里的紫罗兰把头低垂;
那撩起了衣襟的簇簇花蕾,
当真叫我心花怒放神欲醉。

(F5:60?)
饮酒吧,它会使你把自身遗忘,
能使险恶的敌人鲜血流淌。
清醒有何益?只能把你那颗
苦思生命终结的心儿刺伤。

(F1:45)
我的故友啊请听,
别为莫测的苍天担忧,
坐在惬意的小天地里
静观命运戏弄。

(F5:76?)
我们以苦修者的僧衣堵上酒杯,
以酒店废墟的尘土把自身洗净。
或许在那废墟的土地上复苏,——
正是在那里我们失掉了生命。

(--)
我卷帙中阐述的世界奥秘,
怎能对人披露——那样会人头落地。
既然博学者中难寻忠良,
就不可道破我心中隐语。

(--)
我将向你倾吐深藏的秘密,
言简意赅只需两句:
心怀对你的爱慕离开人世,
寄托对你的钟情再来大地。

(F5:67)
世事既违我意,
思想追求又有何益?
一腔愁绪缠结在心,
迟迟降世又匆匆离去。

(F5:6)
美好的日子:既不冷又不热,
雨水冲洗着百花脸上的灰尘;
夜莺以它神秘的语言
对黄玫瑰啼啭:"把美酒痛饮!"

(F5:81?)
胡达!你宽宏大量。宽宏大量就是善良。
你为何把作乱者逐出埃拉姆[1]?
你若宽恕我,一个屈从者——那不是善良,
你若宽恕我,一个造反者——那才是善良。
[注1] 埃拉姆,沙达德王所建的名园,有"人间天堂"之称。

(F5:80)
造物者你把我如此造就,
让我爱上美酒和爱情小曲;
既然当初你让我来到人世,
为何今朝把我抛向地狱。

(--)
既然苍天违背贤者的愿望旋转,
何须去数它是七重天还是八重天。
既然死亡已注定,理想要埋葬,
何须再问是被蚁食于坟墓抑或狼吞在草原。

(--)
萨吉呵,我的心比死者的更腐烂,
他长眠九泉下比我更安详。
我的血泪把衣襟污染,
比双眼更模糊是湿透的衣衫。

(F5:58?)
一个未被灰尘玷污的灵魂
从圣洁的世界到你身边作客,
用晨酒的杯子来帮助他吧,
莫等他说:"愿真主保佑你康乐!"

(F5:23)
当乌云聚集,在草地的上空哭泣,
鲜红的美酒啊,怎能没有你!
这青青小草今日供我们观赏,
谁将观赏我们尸骨上的草地?

(F5:99)
若能如造物主主宰世界,
我将把苍天彻底推翻;
创造一个崭新的世界,
让善良人们实现夙愿。

(F5:91?)
我的心无时不渴望纯美的酒浆,
耳朵盼望着笛子和弦琴的音响。
如果我死后尸土将制成酒罐,
但愿它永远装满玉液琼浆。

(--)
既然智慧在这个时代毫无价值,
那就只有无知者享受命运的果实。
把智慧从我身上夺走的东西还我!
或许命运的目光会向我们注视。

(F5:14)
蔷薇说:"我是草原上埃及的优素福,
我的嘴是镶金的宝玉。"
我说:"既然你是优素福,请出示标记。"
花儿答道:"请看我衣衫上的斑斑血迹。"

(F2:28?)
可知道,为何公鸡在黎明
不时地发出凄婉啼鸣?
那是晨光的明镜宣布:
生命溜走一夜,你却无动于衷。

(F5:36)
这酒罐和我一样曾是不幸的恋人,
那美人鬈曲的头发曾俘虏你的心灵。
你眼前酒罐颈口上的那个小把手,
正是它啊,曾抚摩过情人的脖颈。

(F2:28?)
睡梦中一位智者对我良言相劝:
"欢乐的蔷薇梦中不对人展示笑颜,
为何你的作为竟与死亡相伴?
起来饮酒吧,须知你也将长眠。"

(F5:53?)
忧愁到何时——为了"有"和"无"?
你的生命是否欢乐地度过?
快斟满酒吧!你并不知道,
你的生命的呼吸还有多少。

(F5:19)
玫瑰郁金香无论开何方,
都用国王的鲜血来染红;
亭亭紫罗兰无论长何方,
都是仙女们美痣的投影。

(--)
当淡青色的早晨降临,
应把透明的美酒畅饮!
人们都说酒味苦涩,——
因而酒应是真理的化身。

(F2:44?)
莫在心上留下悲伤的标记,
永远阅读令人欢乐的书籍。
要饮酒并实现自己的宿愿,
岁月难测,谁知多少属于你。

(--)
千万要警惕,命运残忍无比,
别掉以轻心,时代之剑犀利无比;
假如命运把糖食投入你嘴里,
万万别吞下,是毒物裹上糖衣。

(F5:98?)
人们为寻找上天和入地之门,
谁不落得心肝碎裂,亡命丧身。
可庆幸的是那些尚未入世者,
无忧无虑是母亲没有生下的人。

(--)
真主啊!可怜我这颗被奴役的心,
可怜我这备受折磨的灵魂。
宽恕我这踏进过酒店的双脚,
把我迷恋酒杯的双手怜悯!

(F5:63?)
切莫倾听懦夫的谰言,
去寻求美丽和娇颜。
来过人世的接踵而去,
哪会有人重返人间。

(F5:20?)
大地上的每一颗土粒是位少女,
容貌似太阳,眉如佐哈拉,
把灰尘从可爱的面颊上轻轻抹下,——
那也是姑娘的面孔和鬈发。

(F5:82?)
被奴役者用来饮水的罐子,
是用国王的眼睛和大臣的心脏制成。
饮酒人手中端着的酒杯,
是醉汉的面颊和姑娘的秀口塑成。

(--)
既然人类只有短暂一瞬合你心意,
欢乐地生活吧!尽管你忍辱受欺。
同智者在一起!因为你躯体之本
不过是灰尘、微风、星火和水滴。

(--)
智者心中的任何秘密,
都比安卡[1]藏匿得更加隐蔽;
因为贝壳中珍珠的形成,
是深藏的水滴——大海心脏的秘密。
[注1] 安卡,神话中的神鸟,隐居在卡福山中。

(F5:28?)
我的心从未放弃对科学的追求,
世间的奥秘很少我不知晓;
七十二个春秋日夜苦思冥想,
终于明白了:我一切都不知道。

(--)
希望的种子留在了打谷场,
花园和房舍也丢弃了你和我。
把你的金银财物——从迪尔汗[1]到一粒燕麦
和朋友一起分享,否则将为敌人所获。
[注1] 迪尔汗,中世纪阿拉伯银币名。

(--)
敌人误称我为哲人,
真主知道,我并非那种人,
我既然来到这痛苦的人世,
我终于明白我是个什么人。

(--)
不曾一日摆脱人间的枷锁,
没有一刻品尝自身的欢乐;
我曾向尘世久久求救,
世间的一切仍未掌握。

(--)
我不能以泥土遮住太阳的光焰,
我不能把命运的秘密侃侃叙说。
智慧从思维的大海中获得珍珠,
恐惧之心使我不能把它穿成一串。

(--)
我并非贫穷而不饮酒,
也不怕蒙受耻辱担心喝过头。
我痛饮只为欢乐,
如今何必再饮,当你贴在我心头。

(--)
我走了,逗留在这横暴的世上,
只是无谓虚度,犹如一阵疾风。
让人们为我们的死亡幸灾乐祸,
也许他们自己会摆脱死亡。

(F5:37?)
我曾从陶工那里买过一个酒罐,
它把一切秘密都对我细谈:
"我曾是国王,手拿金碗,
如今却成了酒徒们的酒坛。"

(F5:44?)
我若从希望之树摘到硕果,
我便找到了命运的线索。
生存牢狱的窒息何日方休?
找到黄泉大门才会令我快活。

(F5:78?)
假如上天之事全都符合公理,
上天的秩序会被世人赞许;
如果苍天之事果真遵循正义,
崇高的心灵为何如此悲戚。

(--)
依我之见你不会获得存在的奥秘,
你也不能把智者的思维方法洞悉。
来吧!用这芳草和美酒把天堂建立,
也许来世你也会进入极乐境地。

(F5:33?)
生存的海洋来自玄奥之乡,
无人把揭示这个秘密的珍珠钻透。
人人都从自身利益出发高谈阔论,
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,有谁了然!

(F5:91?)
美人啊,为了安抚我们的心快拿来酒坛!
以你的美貌消除我们心头的磨难。
让我们共同举杯畅饮,——
直到我们的尸骨被做成酒罐。

(--)
我长期忍受悲痛和煎熬,
你却因享乐和欢快而自豪。
苍天旋转,幕后隐藏千种偶然,
两者均不可放心依靠。

(F5:44?)
人在饱经折磨后获得自由,
犹如水滴摆脱蚌壳变成珍珠。
财产用尽会再现,
美酒饮完会斟满。

(F5:31)
从黑色大地深处到土星极点,
我解决了万物间的一切困难。
以敏锐的智慧把紧扎的绳结解开,——
每个绳结都已解开,只有死亡例外。

(F5:45?)
如果永恒的树枝从你命运的根基长出,
如果生命对于你的身体是窄小的衣服;
那么在供你乘凉的帐篷下面,
千万别倚靠——四根木柱都不牢固。

(--)
若能得到供两天充饥的面包,
从打碎的酒坛得到几滴凉水,
为何要屈从低贱的人?
为何要向自己的同类谄媚?

(--)
眼睛啊,如果你不是盲人,请朝坟墓里看一眼,
环顾这大千世界吧,它充满灾祸与动乱。
国王、宦官、统帅们都已埋葬地下,
看那明月似的面颊!——嘴里蚂蚁密密麻麻。

(--)
你为卑贱者效劳要到何时?
切莫像苍蝇似的贪婪觅食。
拒绝他人的恩惠,宁愿两天吃一块面包。
饮自己的心血,也比吃他人的面包要好。

(--)
宁肯像兀鹰满足于一块骨头,
也不当乞丐向卑劣者乞怜。
甘心吃自己的一块黑面包,
也不让坏人的食物把灵魂污染。

(F5:25)
一些人冥想着信仰之路,
一些人追求着真理之路。
或许有朝一日响起一个声音:
糊涂虫!两者都不是真正的道路。

(F5:38?)
这精致美丽的酒杯呀,
被打成碎片抛在大路。
当心啊!莫残忍地践踏,
因为那本是我们的尸骨。

(--)
噢!你日夜为世界忧心忡忡,
却从不把终审日放在心中。
你终于觉醒,请细看片刻,
岁月如何把他人捉弄。

(F2:20)
只见突斯的城堡上落着一只鸟,
开-卡乌斯的颅骨就在它眼前。
鸟儿对颅骨说:"遗憾啊遗憾!
钟的轰鸣,鼓的擂响为何听不见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