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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明威的古巴情(巫宁坤)


美国小说家海明威一生富于传奇色彩, 趣闻逸事广为流传,最后二十年旅居古巴,这个期间生活和工作的详情却少为人知,一直令诸多专家学者望洋兴叹。

海明威酷爱捕鱼游猎。一九二八年放弃在巴黎的记者工作返美,在佛罗里达州海上的西礁岛(Key West)定居,专门从事小说创作,同时开始海洋捕鱼,三十年代经常到古巴海面捕捞大马林鱼。一九四0年,携新婚的第三任夫人玛莎在哈瓦那东郊小山上的“瞭望山庄”(La Finca Vigia)定居。他在这里完成了《钟为谁鸣》(For Whom the Bell Tolls) 、《老人与海》(The Old Man and the Sea)等名著。

海明威钟情热烈奔放的古巴人,热爱古巴的热带风光。深挚的古巴情在他的生活和创作生涯中产生了深刻的影响,他的作品和独特的个人风格也在古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。一九五四年获诺贝尔文学奖后,海明威立即将奖章捐赠给古巴人民。

卡斯特罗夺取古巴政权之后,海明威于一九六0年七月返美,瞭望山庄被古巴政府接管。一年以后,海明威在爱达荷州家中用心爱的猎枪自杀身亡。一个月后,他的遗孀、第四任夫人玛丽得到古巴政府许可回到山庄,用一条捕虾的小船将死者的二百磅文稿等遗物运回佛罗里达,行前签署文书,将山庄及其中全部财物捐赠给古巴人民。

瞭望山庄由古巴政府改建为国家级的海明威纪念馆。海明威的遗产占地九英亩,俯瞰哈瓦那的迷人景色和佛罗里达海峡的粼粼碧波,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。无奈美国政府与卡斯特罗政权断交,万千热爱海明威作品的美国读者反而无缘瞻仰这片圣地。

所幸峰回路转。马萨诸萨州民主党众议员麦格文(James McGovern)一向主张改善美国和古巴关系,二00一年春获悉瞭望山庄有一个秘密地窖,其中埋藏着海明威的遗物。麦格文通过外交渠道取得古巴政府同意后,于二00二年三月率领一个四人代表团前往哈瓦那,与古巴官员商讨如何合作来保存和修复珍贵的遗物。双方达成协议,并定于同年十一月正式开始推动合作计划。

代表团看到纪念馆的展览厅妥善地保存着八间屋子里原来的安排,主人当年使用过的大大小小物件,其中包括一架皇家牌手提式打字机。墙上挂着许多他猎获的野牛和羚羊的大头颅,贴着他收集的油画和斗牛招贴画,书架上陈列着九千册图书。

地窖却是一间低矮的屋子,阴暗霉湿,里面除了一些海明威用过的猎枪和剥制的动物头颅之外,代表团成员发现许多档案柜和箱子,其中存放着成千上万页海明威的原稿、草稿、手写的表达爱和恨的书信、用英文和西班牙文写的笔记,还有几千张相片,他们如获至宝。

代表团成员、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海明威专家桑德菈·斯潘尼厄(Sandra Spanier)说﹕“当时我的手一定在发抖, 因为我在地窖拍的相片都是模糊的。这是一生中最令人激动的事。这些资料正是我们关于海明威的知识中所缺少的环节。”

地窖里收藏着一个可能是作废的《钟为谁鸣》的尾声、海明威二十年代在巴黎写的短篇小说《在另一个国家》的打字稿原件,和一些从未发表过的海明威和第四任夫人之间的来往信件等等。另外还有他晚年的婚外情、年青的意大利贵族小姐伊凡塞奇(Adriana Ivancichi) 写给他的许多情书。

这些丰富的新鲜资料可能是近代美国文学史上最重要的“出土文物”。对海明威在古巴度过的一生最后的三分之一岁月,学者们和传记作者们必将从中获得更深刻的瞭解,从而促进对海明威其人和作品的全面研究。